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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平躺於柔軟床上,雙手交疊胸前,澄亮眼眸不帶分毫睡意地瞪著天花板。床頭櫃的鬧鐘轉動出單調的旋律,滴答、滴答、滴答……一如她此刻的心情,平靜絕望得如一潭死水。

  又這樣過了十多分鐘,她索性起身,揉揉紅腫的眼,下床打開筆電。鬧鐘透出詭異的螢光綠,顯示現在是兩點五十八分,失眠邁入第五天。

  她深呼吸了數次後,才顫抖著移動滑鼠,開啟網站,一夜間暴增的威脅怒罵刺激著她的視覺,讓她差點昏厥過去--暈倒也好吧,就不用飽受失眠之苦了--她自暴自棄地想道,卻仍勉強穩住身子,快速瀏覽所有留言,喉嚨湧上一股難耐的苦澀,彷彿連呼吸都沉重了。

  她點了其他幾個連結,打開另一個個人網頁,斗大的標題不客氣地印著數個字,似是在向眾人昂首挑釁:「噁心的同性戀,怎麼還不去死一死?」更令人震驚的是,網站所有者的頭像居然是她的照片!在標題與螢幕微光的襯托下,她凝滯的笑容好像瞬間醜惡了幾百倍。

  這就是她惡夢的開端、平靜生活結束的初曲。她不明白,究竟是誰如此過份地做了這種事?她本身喜歡女孩子、也有穩定交往的女友,想當然爾,那網站怎可能是她開的?那些殘酷偏激的諷刺怎會是她所寫?

  六天前,當她看見自己網頁內的第一篇怒斥時,她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,直到點入那人的網站,才驚恐地恍然大悟。

  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些洶湧而入的留言。她不敢貿然回應,也無力關閉網站,並開始以隱藏模式登入即時。她沒有那萬惡網站的密碼,修改不了標題、撤不下照片,只能絕望地看著跟隨自己十七年的臉孔在電腦裡對她獰笑。

  倘若她照實解釋,會有多少人相信她的話?網路提供她絕對的隱密及安全,卻也讓她與誤會者間多了道無形的猜疑高牆。她已有不少拉子朋友因這風波遠離她,她真的禁不起再一次失去。

  許多人要她道歉了事,但她辦不到。畢竟此事並非她所為,她何苦這樣卑微地向人低頭?況且,屈服不也等於對真正的犯人求饒、讓那不知名的「他」更囂張惡劣嗎?

  她雙目微闔,重重嘆息,企圖在紊亂糾結的腦中找出一絲線索:她的網站相簿一直是上鎖的,只有最知心的好友知道密碼……但她真要這樣懷疑知己嗎?她並不排除是駭客所為的可能,問題是她的個性十分謙和,人緣並不差,怎會無故與人結仇?

  她睜眼,驚訝地發現螢幕上跳出一個視窗。那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--雯毓,「妳在線上嗎?」

  她連忙騰指回應,「在,妳怎麼這麼晚還沒睡?」

  「老習慣囉,反正明天放假嘛。倒是妳,還好嗎?怎麼還不休息?」雯毓的性格敏感可靠,總能細膩地察覺到她的焦慮,因此她很信任雯毓,也喜歡找她傾訴。

  她再次長嘆,難過地解釋這幾天發生的種種,並提出她的疑問。雯毓沒有打斷她,只是讓她一口氣發洩完情緒。

  「我相信那不是妳做的。」雯毓在她說完後,道出自己的信任,「我會幫妳找出那個人,給我一晚的時間思考,明天我再告訴妳。妳先去睡,好嗎?妳這幾天的氣色很糟。」

  她遲疑片刻,然後應諾,關掉電腦後,便爬回床上。雯毓一定會有辦法的,她數日以來首次笑了,接著進入夢鄉。

  而此時的她,當然不會知道,電腦另一端的知心是笑得如何得意。雯毓移動滑鼠,叫出那引爆一切的萬惡網站,開始新增文章。

  「死同性戀,你們囂張什麼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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